Dr.Ichi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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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2】面具下埋葬的藍色櫻花(上)

貓背的小兔子:

還點文。


設定:犯人(?)S X 刑警N


這是之前點文活動的最後一篇點文(你好意思現在才還),來自一個我超喜歡的寫手 @行長大人 ,謝謝你來點文QWQ


有些隱藏設定就先不說,按要求是HE/開放式,反正不BE。


特別喜歡這個設定,希望gns也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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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離開警局時,天色已全暗下來。




二宮和也單手抄著外套走向自己的黑色座駕,經過十六小時馬不停蹄地工作,他的精神已有點恍惚,但始終要駕車回家的,所以他剛才在警局飯堂門口的販賣機買了兩罐咖啡,喝了一罐,又把剩下的另一罐丟到副駕位。




沒啥好心情地把外套也一併塞進去後,他鑽進車子。




發動引擎時,褲袋的手機卻震動著響起來,像是某種不幸的信號。他按下耳邊的藍牙耳機,接通電話,對方是他幾分鐘前還一起待著的頂頭上司--無需多言一句,他就知道,今晚大概是走不了的。




夜晚降臨,無論熱鬧還是寂靜,都總是可怕的。




這是二宮從事警察快七年以來的最大感嘆。




每逢夜幕低垂,潘多拉魔盒就像頃刻被打開,罪惡災殃紛紛冒出,散佈到每個地方,乃至每個陰暗角落。人類醜惡的多面性和欲望似乎因黑夜而變得難以抑制,二宮想,人的本性也不過如此。






二宮來到案發現場時,那罐在副駕位置的熱咖啡早已被他喝光。他未下車已能遠遠看到兩輛車頂閃爍著紅光的警車停在某棟不起眼的公寓前,他嘖了聲,熟練地停車。




站在警戒線前的警察見到他下車,立馬低頭向他打招呼。




二宮微頷首回應,用眼尾瞟到幾個大概是住在附近的八卦大嬸站在不遠處交頭接耳,人就直接越過警戒線步入現場去。




「情況如何?」他叫住迎面而來的同僚。




其實那話有點多餘,在查案方面二宮向來是親眼檢證派--比起聽那些毫無重點的公式化報告,他還是喜歡在罪案現場親身觀察,只是現場報告有助他更瞬速地掌握情況,特別在那個他只想回家睡覺的時間。




同僚邊講述邊跟著他走進那棟樓,典型的廉價單身公寓,樓高三層。




未去到目標單位,爬完三層樓梯有點喘氣的二宮就皺了鼻子,揚揚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盪漾,清冷的晚風驅不散多少,要不是大量流血肯定不會造成那種重得過份而令人反胃的味道。




二宮有點慶幸他沒有吃晚飯,或者說午飯也沒有,不然他絕對會吐出來。




單位的牆和地板幾乎都是血。




兇手像是把死者的血當成顏料般塗抹在屋裡--有夠變態的做法,二宮站在單位門口前心想,靜靜地接過同僚遞給他的口罩和藍色醫用防護衣。




死者是名女性,黑長髮,渾身血地躺在浴缸裡,致命傷是脖頸上的刀傷,切口整齊深入,分明是有力而毫不遲疑的下手,而且非常殘酷。




滿是半乾血污的地板走起來有點黏滑,二宮覺得自己要買對新鞋,為了那該死的命案。他忍住惡臭和視覺沖擊,檢查了單位一遍,窗子都關得嚴密,兇手應該是認識死者,交情也許不錯才會讓對方毫無防備地進屋。




他最後停在那個既是客廳又是睡房的小房間,鮮紅刺得二宮頭都發疼,而茶几上獨獨放著一束藍色毋忘我,明明是冷調的艷藍色,卻綻放出比紅色更刺眼的色澤。二宮看著花,覺得頭不只疼痛,甚至因心底燃起的怒火而開始突突跳動。




「是他啊…」


二宮喃喃自語,輕輕拿起花束上夾著的卡片,手寫的字跡。




『致我的永恆。』






01.




二宮並非第一次看到藍色毋忘我,或者確切點說,他不是第一次在命案現場看到藍色毋忘我。




開端大概是半年前的一個晚上,警局收到報案,區裡某片小樹林有具年輕女性屍體,二宮去了現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束藍色毋忘我和卡片;第二次是某個位於商業區的小公園裡,也是女性屍體,她身邊同樣放著一束藍花。




二宮和局裡的同僚都心知那是連環兇殺案,即使殺人手法每次不同,但兇手肯定是同一人--一個熱愛藍色毋忘我的變態傢伙,而且95%機會是男。




「是肌肉男吧,你看他下手每次都孔武有力,擊中要害。」




「可能是超級胖子,因為被前女友拋棄而仇恨女性所以才殺人,合情合理吧?」




然而再多討論,那幾宗案件的破案線索卻始終沒有突破性的進展。




沒有目擊者的犯罪現場、沒有聽到過受害者的呼喊聲、沒有指紋或兇器、每次不同的犯案手法--唯獨只有那束冷艷毋忘我上那張燙金邊卡片的手寫字跡,不過字跡與警局數據庫裡的任何資料都配對不上。




可見兇手是個從未犯案的良好市民,啊不,是犯了案不過從未被抓到的人。






「說起來,Nino進了陣內桑的辦公室還未回來嗎?」




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二宮推開吸煙區的玻璃門,臉色明顯生人勿近。同僚眼見如此,本來詢問的話一下子都吞回肚子去,改為向二宮遞上煙。




二宮邊道謝邊點煙,然後叼著煙依到欄杆上,呼出陣陣煙霧。




他作為警局裡破案率頗高的小隊隊長,這下當然受到不小的壓力了,上司陣內把他召到房間無非就是希望他能針對這宗案件作調查,其他事情歇歇也無妨。二宮當然也很想破案,只是那個兇手比想像中的要狡猾精明得多。




「致我的永恆嗎--」二宮瞇起眼望向天空,一片湛藍,蹙眉。




現在讓他看到甚麼顏色也可以,就是不要那該死的藍色。




他低歛下眼,問身邊的同僚:「你們看了公寓命案的紀錄,有沒有發現甚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兩個同僚你眼看我眼,默了一會,其中一個才開口。




「沒有,應該說,有才奇怪--那個殺人狂向來都很小心。」






的確,小心行事卻瘋癲犯罪。二宮嘗試過靠手上僅有的線索縮小兇手的範圍,男性、仇恨女性、冷靜、有計劃、殘忍、手肌力量充足…




他想過兇手應是暴力型,可是從字跡來看卻似是個斯文書生,而且心思慎密到從沒留過重要證據,暴力型的兇手一般都做不出心細的功夫,他們大都是衝動行兇,而放花束和卡片,更加不似他們的風格,那像是某種虔誠的儀式。




可是,兇手處理命案現場的手法又令人特別難受,比如今次用血塗抹房間,若是理智型兇手很少會如此強烈地表達出情緒,如果那些情緒出現,就很容易會不小心留下證據,除非兇手有兩個人,可是種種證據卻顯示對方是一人行兇。




二宮深吸一口煙。對此,他只有一句總結--沒可能。




這樣的人根本沒可能存在。






他呼出白霧,「死者那邊呢?有沒有線索?」,幾乎沒期待會有半點進展性的情報。




那些被害女性都沒有共同點,人際網也沒有重合,勉強來說只能總結出她們都是二十來歲的日本女性,基本走在街上一秒都可以見到的種類,二宮在心中自嘲。




「沒有。」同僚也『不負所望』地回答,「死者櫻田琉美,二十五歲,老家在大阪,孤身來東京,現任職櫻氏集團的前台招待員,工作兩年,沒有任何不良紀錄……」




二宮聽著那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沉思片刻。




「你說的櫻氏集團,是不是上星期股票大瀉的那間企業?」




「對,就是那間。」




二宮又想了想,突然將指間的煙捺熄。




「好,反正坐著等也是沒線索,我出去走走,你們繼續翻看這幾宗案件的紀錄。」




「走?去哪?」




「還用說,當然是櫻氏集團啦。」二宮頭也不回。






03.




二宮在前台通傳後,被直接帶到社長室也是始料未及的。




領頭的接待員為二宮打開那道看起來很派氣的大門,裡面盡頭的辦公桌後坐了個男人,見他進來就站起身,露出恰如其分的微笑迎接。




「你好。」


男人的西裝剪裁合身,儀容整潔稱得上一絲不苟,留著深褐色短髮,一看就是個成功人士,不過說到底他掌管的櫻氏集團在商界中也的確頗具名氣。




「你好,」二宮從口袋掏出自己帶有警徽的警察證件,「二宮和也。」




「櫻井翔。」




那社長禮貌地遞出手,二宮草草跟他握了一下,掌背感到對方指尖有力,是和那副西裝包裹著的身軀不太相稱的力度,他微微挑眉。




「我以為我應該被帶去HR,而不是被社長先生召見。」






櫻井因二宮話中的調侃而笑意變濃。




「當然,我會請HR派人過來。但畢竟是搜查一課,我想身為社長的我有責任先瞭解情況,免得對手下的人造成任何恐慌。」櫻井伸手請二宮坐下,自己也坐回位置,「所以,二宮桑到來的原因?」




二宮也不繞圈子,雖然他一點也不願意對那個看來年輕卻笑得像老狐狸的社長說明。




「你知道前台的櫻田琉美小姐嗎?」二宮拿出公寓遇害者的證件照覆本,照片上的女生笑得甜美,二宮聯想到昨晚渾身浴血的模樣,心中不禁有點唏噓,「她昨晚被發現在自己公寓遇害,是兇殺案。」




櫻井拿起那張照片覆本仔細地瞧看,眉頭微皺,似是在記憶中搜索著。




「抱歉,沒太大印象,不過在前台接待…我大概見過幾面。」櫻井把照片遞回二宮,表情變得嚴肅了點,抿起嘴角,「那麼你是來了解她的事情?還是懷疑殺害她的兇手是本公司的人?」




「基本調查是必需的。」二宮有點含糊地回答。




「櫻田…小姐是個挺可愛的女孩子--我突然記起了,她曾經在我面前把前台的裝飾盆栽摔了,嚇得差點哭出來……」櫻井似乎要笑,又覺不妥地抿起嘴,「對於那事,我深感婉惜。」




「社長先生,相信我,如果你看過命案現場,你肯定再說不出可愛那兩個字。」




櫻井笑容一僵,不作回應就轉換話題:「你需要向甚麼人問話?我可以先幫你預備。」




「不用了,」二宮婉拒,「我只需要去HR,收集死者的基本資料,問話或其他的事我會根據得到的線索再決定。」




廢話,他當然不能讓也許潛伏其中的兇手有機會防備。




櫻井瞭解地點點頭。






秘書適時送上熱茶,對話一時中斷。




二宮把茶杯湊到嘴邊,嗅到很淡的花香。他對花沒半點研究,只知道藍色毋忘我嗅起來是一股血腥味--嘖,又想起令人討厭的事--他收歛心神呷了口,口腔漸漸暈開了微澀但不苦的味道。




「是櫻花花茶。」也許是看出二宮的疑惑,櫻井優雅地拿著茶杯耳,逕自介紹起來,「不知二宮桑你有沒有留意到,我們公司以櫻為名,也以櫻為徽。櫻花是我們公司、嗯…你可以當作吉祥物般的存在,所以我們提供客人的茶也是櫻茶。」




二宮回想,剛剛在大樓門口看到的櫻氏商徽正是盛開的五片櫻花花瓣,藍色的。




藍色。




瞬間二宮就想到那束藍色毋忘我。




「櫻花難道不應該是粉色嗎?」他狀似饒有興趣,追問。




櫻井舉杯喝茶的手一頓,再抬頭,淡淡笑意又回來了。




「說起來真是見笑,藍色是家母最喜愛的顏色。公司創立時,她跟家父為商徽的顏色吵了好幾場架,最後家父只好讓著她,用了藍色。」




櫻井眼中的笑意是因為想起當時的景況,可是看在二宮的眼裡,竟有點不舒服--那個人連想起家人也笑得含蓄,彷彿沒達心底,也沒有溫度。而且,他說話雖然謙和,卻又處處散發出自傲的氣息。




那樣的人,也許是真正的紳士,但更有可能是個長期抑壓自我而扭曲的變態。




「社長先生,你也是『櫻』呢。」




「我?--說來也是。」




「那麼說,你也是貴公司的吉祥物了哦,你喜歡嗎--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二宮刻意帶刺的話讓櫻井嘴角變得微微繃緊。




「二宮桑真有趣,似乎是特別仇富的人?」




二宮不置可否。他一方面是在回敬對方採取的不合作態度,另一方面嘛,大概是看這個人不順眼。他一口氣把茶喝到底,輕輕放下茶杯。




「我看社長先生已經夠清楚我來這裏的目的,我也不耗下去了,希望你能合作--可以請你叫HR的人來了嗎?」




櫻井望他,盤算著甚麼,然後他修長的手指移向內線電話,飛快地按了幾個鍵,「讓人力資源部部長到部門門口等著,這邊有位警視廳搜查一課的二宮警官要過來問話。」他刻意強調二宮的身份,旋即結束通話。




二宮只是聳聳肩,彷彿並不在意。




「抱歉我沒能提供甚麼有用的資訊,但衷心希望你可以盡快逮捕到兇手。」






二宮覺得那話倒是一反剛才的不合作態度,說得語氣真誠。但也許是天生的警覺,他並不相信那位櫻井社長的言語,或者說,他從那人身上嗅到了罪惡的味道,清淡如櫻茶香氣,卻始終散不去。




叩門聲響起,是秘書過來帶領二宮到部門去。二宮站起身,想想,還是微微欠身,「剛才失禮了,茶很好喝,謝謝招待了。」






04.




接下來的幾天對二宮來說簡直是地獄。




上頭將公寓那宗案歸於藍色毋忘我的連環兇殺案,全局需一級關注,而二宮那組更是直接負責,於是他們展開了天昏地暗的持續調查。




幸運的一點大概是,因為血腥的兇案現場太令人不忍直視的緣故,報案人都沒留意到現場有束藍色毋忘我,所以暫時還沒市民發現那是連環兇殺案,警方也就著這形勢繼續隱瞞下去。




說到案件,調查進展還是很緩慢。




二宮剛從花店離開,馬上又接到同僚捎來櫻田琉美的老家匯報,他邊聽邊查閱著花店的顧客紀錄,那間花店是連鎖式,他剛跑完都內六間分店。




他要聯絡每個在案發前一星期內買過藍色毋忘我的人,人不多但也很費時間,而兇手顯然用的是假名和即棄儲值卡--一如既往的徒勞無功。




他圈起那些撥打後為空號的號碼,讓同僚去電訊公司查查,然後打開了車子的收音機,新聞正在播送財經消息,櫻氏集團四個字清晰入耳。




二宮調大了音量。




幾天前在櫻氏集團進行的調查也沒啥用處,他只得到三幾個櫻田的同事兼好朋友說的八卦事,一些她工作時的CCTV,還有那個櫻井社長對她的評語。




「櫻氏集團社長對於中止合作,有以下的回應--」






大氣電波壓榨過的聲音比二宮那天聽到的更為低沉,櫻井翔的回應則一如二宮印象那麼客套得體。




二宮不曾將個人情感帶入案件,可是對於櫻氏集團,他總有種自己要抓牢盯緊的想法,這大多出於他對櫻井那個人的敵意,或者是因為櫻氏商徽那朵與藍色毋忘我有著些許連繫的藍色櫻花。




二宮很少討厭人,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那般,全身細胞都叫囂著抗拒。雖然櫻井當日表現得有點不合作,但終歸還是有禮的,還給了他公司裡的個人直線,讓他還有事需要協助可以直接打給他,表現出自己樂於協助似乎是他的目的。




二宮就是那麼討厭他,但望著一籌莫展的資料,他順勢地,撥通了那個電話。








05.




他和櫻井約好了晚上見面,地點是某所五星酒店的房間--那個有錢的男人有家不住,偏偏要住酒店。




二宮也不是害怕,他在警校學的防禦術不是蓋的,只是當他一個人出現在維多利亞風格裝潢的微暗走廊,他還是有點不踏實的感到不安。






「二宮桑,這邊。」




房間的門打開,探出了櫻井穿著浴袍的半邊身子。




「不好意思,要你專程過來,隨便坐--」房間同樣昏暗,櫻井指指沙發的方向,轉身走向一個類似吧枱的小空間,「要不要喝點甚麼,我這裏有紅酒。」




「不,我現在是工作時間,櫻井社長。」




櫻井挑挑眉,卻還是開了紅酒,只為自己倒一杯,搖晃著酒紅色液體,走到二宮對面的沙發坐下,姿勢有點隨意慵懶。




「所以,我還有甚麼事可以幫到你?」櫻井狀甚困惑,「櫻田小姐的事,我想我真的所知無幾,而且全都告訴你了。」




二宮擺擺手。




「我不是來問櫻田小姐的事,而是來問關於你的事。」




櫻井先是有點詫異,然後就止不住笑意,「如果二宮桑你不是剛說了你在工作,那我一定會以為你是對我這個人感興趣,真可惜呢。」他側頭呷了口紅酒,「--那麼,你是懷疑我殺害了櫻田小姐?理由?」




二宮假裝沒看到櫻井眼中的興味。




他當然沒有能說服對方甚至自己的理由,然而面對那棘手的案件,幾乎要走投無路的他只能靠上直覺去找尋真相的方向。




那方法風險頗大,一旦走錯方向就會浪費很多時間,他只是試試由這個令人不愉快的社長身上套點有用的情報。




虛張聲勢二宮可是十分拿手:「抱歉,所有調查結果都需要保密,櫻井社長,你只需知道,你已經被我們鎖定為調查目標之一。」






櫻井不以為然地笑笑。




「如果是由二宮桑鎖定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回答任何來自你的親自詢問。」






二宮自然是聽出他戲謔的意思,蹙眉瞪他一眼,對方毫不迴避地迎上他的視線--二宮沒看過,櫻井下班前後的模樣截然不同。在公司時如同禁欲已久的聖人君子,在這刻卻像氣勢全開的帝王般,盯著二宮的眼神銳利如鷹。




「櫻井社長四月十三日晚上做了甚麼?」二宮無視他,切入主題。




櫻井思考半晌,才答:「下班之後我就回酒店休息了。」




「證人?」






櫻井從喉間滾出笑聲。




「你也看得見,我一個人住在這裏,怎會有證人?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去翻查酒店的CCTV,我回到房間後就沒有再出過門。」




櫻井不愧心思慎密,連這點也幫二宮考慮到,那就完全符合了案件中的理智型兇手的特徵。




二宮悄悄估量他浴袍下的身材,又問一句。




「櫻井社長喜歡花嗎?」






櫻井似乎沒料到他提到無關的事,卻還是點了頭。




「如果只有喜歡和討厭兩個選項的話,是喜歡的,畢竟我名字也明擺著有一種花啊,那二宮桑喜歡花嗎?」




呵呵呵誰允許他反問了呢。二宮充耳不聞,「都喜歡些甚麼花?」




「櫻花吧。」櫻井把紅酒一飲而盡,「二宮桑呢?」




二宮繼續裝聾:「櫻花的花語你有研究過嗎?」




櫻井霍地站了起身,二宮警戒地抬眼看他,只見他無辜地搖搖手中空的酒杯,二宮嗯了聲,他才走向背對沙發的吧枱那邊。




紅酒落杯發出悠然的碰撞聲,夾雜著櫻井的問語,「二宮桑,你真的不要一杯?」




二宮再度拒絕,手機有了訊息通知,他低頭查看,冷不防身後的黑影已襲來。




「純潔、高尚卻熱烈……」




輕如情人耳語的低吟在二宮耳邊響起,他嗅到淡甜的酒香,還有櫻花香氣,薰得他一時心神慌亂,身體一震。




「…fufu,」櫻井在他身後站直身,拍拍他受驚緊繃的肩膀,「是櫻花的花語,你不是問我有沒有研究嗎?」




二宮狠狠地揮開他的手,把手機塞回口袋,調整呼吸讓自己重新放鬆下來。




「吶,我說二宮桑,我覺得你很適合櫻花。」他說著,又從沙發後繞回自己位置,臉上是欠揍的笑容。




「是嘛,多謝誇獎了。」二宮心中咬牙切齒,卻掛起毫不在意的微笑,「我覺得最適合櫻花的還是櫻井社長才對。高尚,完全就是你滿身銅臭的社會身份,而且啊,身份高尚的人內心總是特別骯髒腐爛的。」




櫻井也不生氣,微晃手,杯中物隨之流轉,折出暗紫紅光線,把他的優雅添上幾分邪氣,他突然前傾身,緊盯二宮。




「二宮桑討厭我是因為這一點?」




二宮不正面回答:「所有情緒我都不會帶入工作裡。」






櫻井依然凝望二宮,似乎執意要得到答案般,二宮也面無表情地回望他。




櫻井不怕他,他也不曾怕櫻井,他很習慣與罪犯打交道,自然知道哪些人是真正抱有惡意。而櫻井翔,只是在試探自己的底線,正如二宮也在試探著他的破綻。




打破沉默的,是櫻井驀地勾起嘴角弧度而溢出的輕笑聲。




「那今晚的這些情報有沒有幫助到你?」






二宮聽得出櫻井是在下逐客令,而他也覺得今晚他跟那男人已相處夠了,「當然有。」他毫不猶豫地起身,那話說得不真摰,幾乎算得上是敷衍。




櫻井拉住他離去的手腕,硬是把他拉回來。




「那麼,我們還會再見嗎?--我還有很多事想跟你說,最好我們可以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談天,然後你就會發現,我根本不可能是兇手。」




頭頂上的燈光被完全遮住那刻,二宮才知道自己被結結實實地吻住了。






06.




這次見面二宮得到甚麼?




你以為答案是櫻井翔在案發時間有不在場證據、喜歡櫻花、私底下是個混蛋還是彎的。二宮會說,你太嫩了--他可是從那次對話中把櫻井裡裡外外地分析了遍,而且還偷偷把竊聽器裝在櫻井的房間裡。




被強吻一點也不虧,況且他還不客氣地揍了對方一拳以消氣。




先不論先前的案件,二宮愈來愈覺得櫻井翔有機會是兇手,一來他認識今次的女死者,即使他聲稱不熟;二來他的性格也符合部分側寫出來的結果。至於他的不在場證據,要知道這間酒店也是他旗下的,要對CCTV動手腳一點都不難。






如今,二宮把車停泊在酒店後的某巷子,戴起耳機準備竊聽櫻井房間的聲音。




二宮早摸清了櫻井的作息時間,他白天要上班,一般八點多才回到酒店,有應酬的話會更晚點,所以二宮一般七點四十五分左右才會打開接收器。耳機偶爾傳來訊息干擾的雜音,但終歸房間是寂靜的,櫻井還未回來。




趁著空閒,二宮又把案件資料拿出來再看。




竊聽櫻井房間其實挺無聊,那幾天二宮通常只聽到那邊傳電腦打字聲,洗澡時的水聲,或者晚間新聞的播報聲,又或者是櫻井走動時輕微的腳步聲,簡而言之,他是個無聊的男人,無聊在於他似乎一成不變。




二宮覺得那晚脫掉西裝在房間喝酒的櫻井,才是真正的他。




也許是酒精令他卸去日常那副紳士人皮面具,顯露出他深藏的侵略性--那雙如鷹般嗜酷的眼睛,二宮在一些暴力型罪犯身上也看到過。






開門聲把沉思的二宮驚得差點丟了手上的紀錄檔案。




櫻井翔回來了,把門卡插在門口卡槽上咇的一聲,然後靜了會兒,二宮猜他是在換衣服,下一秒就聽到浴室門打開又關上,傳來水聲。




他今天竟然先去洗澡了。


二宮不得不猜想這是不是代表櫻井待會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比如要去殺人之類--他因這個猜想而血脈沸騰,嘴角難以自控地向上揚。






很快,櫻井出來了,又是好一段時間沒有動靜。






『沙沙沙…』




恰巧出現干擾的雜音,二宮按緊耳機,避免錯過那邊的聲音。似乎又過了一陣子,房間才有細微聲響,粗重而壓抑的低音。






「嗄…-嘶---」






同樣身為男人,二宮怎會不知道那是甚麼聲音。他覺得耳根一熱,可是他不允許自己因害羞而除下耳機,硬著頭皮聽下去,眼睛則死死盯著檔案上的文字。




櫻井的喘聲源源不絕地灌入耳蝸,二宮想起那晚櫻井呼在他耳邊的濕熱氣息。當時濃郁的櫻花香氣,如同黑夜中久久不散的罪惡味道,又極致吸引。






「嗄、喜歡不…?」






「…嗯、--二宮桑…二宮…」






二宮渾身一顫,那人竟然喚他的名字--在做那檔事的時候。說不出是惱羞還是憤怒,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沒把罵人的話直接吼出來。




渡過了煎熬的十幾分鐘,對方似乎釋放了,只剩下濃重呼吸聲。又是一陣干擾的沙沙聲,緊接著,櫻井的低音炮如同放大數倍般從耳機盪出。




「二宮桑,現場直播聽得還愉快嗎?」






訊號被切斷了。




「…他媽的!」




二宮憤然擲下耳機,丟到一旁--浪費時間的滋味不好受,而對方那種顯然把自己玩弄於掌間的感覺讓要強的二宮更為難受。






07.




二宮走進證物房,被透明膠袋密封的藍色毋忘我早因缺氧而凋謝,暗暗啞啞的。夾在花中的卡片卻依然,上頭秀麗的字跡每一筆都清晰。




他將櫻井寫給他電話的紙張作了筆跡對比的檢驗,結果令人沮喪,相似度不足5%,意即這幾乎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寫的。




櫻田老家沒有異樣,花店的線索查斷了,櫻井的竊聽器被發現,所有事都停滯不前。






二宮覺得櫻井的嫌疑差不多該解除了。




雖然他覺得那個精明地把自己耍得團團轉的男人肯定擁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是,為人混蛋是一回事,沒有證據顯示他有罪是另一回事,二宮也清楚該收手時要放手的道理,他並不固執。






口袋的手機突然發出聲響,二宮接聽,上司氣急敗壞的,「Nino,那混蛋…!藍色毋忘我又犯案了,就在昨晚!你馬上過來現場!」




昨晚--




二宮緊皺起眉,奔跑出去。




昨晚他去竊聽櫻井的房間,被發現並截斷訊號後一怒之下就駕車回家了,他不應該走的,那是調虎離山--他眼神暗下來,後槽牙咬合得緊緊--櫻井那個人,如他直覺所想,是真的有問題。








去過那宗兇殺案的現場,二宮又回到警局把那幾宗案件的資料翻出來,用上電腦搜索。看似沒有連繫的案件,因著鎖定櫻井翔為目標,瞬間產生了連繫點。






二宮笑了。






藍色毋忘我每次犯案時間之前的一段短時間內,櫻氏集團都出現變故,比如說櫻田出事前,櫻氏股票突然大瀉,就連不注意股票市場的二宮都知道的大事;而今次那宗案發生前,櫻氏與豐原企業長久的合作關係突然宣告結束。




櫻井翔作為櫻氏集團的社長,那段期間受到的壓力肯定很大,但他卻是個習慣壓抑的人,無法解決的過份壓力最終引致他殺人發洩,那就可以解釋到為甚麼兇案現場如此暴力血腥了。








08.




二宮再次來到櫻氏集團,迎接他的櫻井噙著淺笑,依然被西裝包裝得像個紳士。




「想不到我們那麼快又再見了,二宮桑。」




一看到那個人就不得不想起昨晚他在竊聽器前的荒唐行為,二宮下意識歛了眼,又覺得這樣失了氣勢,他再次抬眼直視對方,冷漠地開口:「櫻井社長,我沒空跟你廢話,請問你昨晚十一點後去了哪裏?做了甚麼?」




「我?」櫻井惑然地指指自己,「…昨晚我很早就睡了。」




二宮冷哼。




「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




二宮二話不說就把一疊照片啪地甩到櫻井辦公桌上,每張都是不同角度但同一具姿勢扭曲而浴血的女性屍體,她是昨晚的受害者。




二宮緊盯著櫻井的表情,他先是嚇到的驚訝,然後轉為害怕,用手摀住嘴巴匆匆別開了臉。




「…你甚麼意思,二宮桑?」




「是你的傑作,櫻井翔。」二宮歪嘴微笑。




「咳嘔--我不知道你說甚麼,我見不得血,會犯嘔心頭暈。」櫻井痛苦地皺眉,把那些照片都掃落地上,用手撐住桌沿喘氣。




看他那模樣,二宮氣上心頭,上前揪住他的立領襯衣衣領,語氣惡狠狠,「別裝了,我知道是你幹的,櫻井翔,你昨晚故意使走我--」






櫻井突然回捏二宮的手腕,望他,眼角露出冷意。




「有點過份了呢二宮桑。」他輕聲說,嗓音比剛才沙啞了幾分,「讓無辜而暈血的人看那些噁心的照片,這是一個好警察所為嗎?啊,也不對,從你在我酒店房間裝上竊聽器那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警察。」




二宮被他變得冰冷的眼神嚇到,然後得意地哼笑。




「終於不裝下去了嗎,櫻井翔?」




櫻井鎖緊二宮的腰,有勁的力道把他硬生生拉到自己懷裡。




「我從沒掩飾過自己對你很感興趣這點,只是二宮桑的反應太冷淡了吧。」他湊前去,咬上了二宮的耳垂,帶點痛感,隨後又輕輕舔舐,「告訴我,昨晚你聽著我的聲音,有沒有硬?」




「混蛋!」


二宮又想出手揍他,可雙手早被禁錮在他懷裡動彈不得。




「二宮桑,論體格你是贏不了的。」櫻井的手往下滑至二宮屁股,手掌一壓,逼使對方下身和自己熱源貼緊,「論智商,我倒是很高興你那麼快就能抓到重點,只是,你根本抓不到我,沒有證據吧,要不然你都不用上來跟我嘮叨。」




二宮被鎖在對方懷中的雙手握成拳,使力推卻,他啐聲,「你以為我沒辦法找到證據嗎?--我從不相信有人能完美犯罪。」




櫻井哼哼低笑:「我喜歡你那股狠勁,果然你真的挺喜歡我嘛。」






二宮想拍掉他臉上的笑容,他很惱怒,因為他知道櫻井沒有說錯--他會沒由來地討厭櫻井,正正因為第一次見面時對方身上的氣息已吸引他,而他太清楚知道那對自己來說有多危險。




櫻井盯著他,半是嘲諷半是欣賞他的窘態。




他的張狂,讓二宮想起櫻花,想起櫻茶縈迴鼻腔的香氣--沾染過,就再散不掉。






「二宮桑,你說得對,沒人能夠完美犯罪。」櫻井把他的腰肢壓得更近,看進他滿載惱意的茶色眼眸,「但對於徹頭徹尾都無辜的人,你卻永遠也不能定他罪,所以,放棄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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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查案是我最不拿手的www


望不嫌棄,有bug歡迎溫柔地指出XDD


真的,我沒說櫻井先生不是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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